9月6日瑞士央行宣布無限制購買流入的外匯,造成全球匯市劇烈騷動,陶冬認為此舉短期內雖穩定該國局勢,然長期效果卻未可知,且令其他國家更有理由拒絕本國貨幣升值,貨幣戰爭態勢倘若因此趨強,造成貿易戰爭,對全球金融穩定造成威脅。
以下是陶冬博客文章全文。
天堂變得越來越窄,天堂中的天使也越來越少。布列頓森林體系解體後,美元一直是避險的天堂,可是這個天使中的大姐大已經墮落,一隻腳懸在地獄的上方。瑞士法郎,曾經是央行信譽的典範、幣值的保證,可是這個天使也捱不住天堂裡的煩惱,徑直與魔鬼同居了。
9月6日瑞士國家銀行宣布,瑞郎以1:1.2的匯率牌價與歐元掛鉤,“無限量地購買流入的外匯”,務求穩定“被極度高估的”匯率。瑞士央行的舉動,乃近十年來最激進的匯率政策,短期內穩定住了本國貨幣,不過其長期效果仍有待觀察。這一舉措實屬無奈,匯率高企已經開始傷害瑞士經濟,而小國央行在維持本國匯率穩定上卻顯得十分的無奈與無力。巨額資金跨境流竄,既對個別國家的經濟帶來傷害,也對全球金融穩定構成威脅。
美國、歐洲、日本三大央行一起放水,製造出天量的流動性,然而它們的經濟乏善可陳,財政狀況嚴峻,銀行中介功能喪失,資金多流向海外。當債務危機襲來時,游資湧入避險天堂,屬正常的條件反射。除了黃金,瑞郎乃是避險的首選貨幣種類。於是瑞士法郎匯率飆升,出口產業陷入困境,經濟步向衰退。天堂的美譽,成為匯率的累贅、經濟的殺手。
其實瑞士國家銀行自2010年7月便開始干預市場,但是效果並不理想。瑞郎繼續攀升,外匯儲備出現虧損。瑞士央行去年總共錄得200億瑞郎的匯兌虧損,今年上半年再虧100億。虧損給瑞士央行帶來巨大的政治壓力。
瑞士國家銀行,是一家上市的股份公司,除了瑞士聯邦政府外,該國26個州政府也是主要股東,央行每年約20億瑞郎的分紅更是不少州政府的主要收入來源。央行在干預匯率上的敗退,令州政府的收入大減。迫於政治壓力,央行終止了干預匯率的計劃,瑞郎匯率扶搖直上。
至今年中,歐洲危機爆發,資金更猛烈地逃往瑞士法郎,超高的匯率令經濟衰退一觸即發,政治家們終於取得共識,不惜一切代價維護匯率穩定。新推出的聯繫匯率,似乎鎮住了市場的投機氣氛,不過能否扭轉經濟滑坡的局面尚未可知,長遠來看也可能觸發通貨膨脹。另外瑞士畢竟是一個小國,如果投機資金一起襲擊瑞士法郎,央行能否在不觸發大規模通膨的前提下,堅守住掛鉤機制目前也還是一個問號。
瑞士在1978年時,也曾有過一次與德國馬克掛鉤,起因與目前的情況頗為相似。當時也是大量資金湧入瑞士,匯率暴漲威脅到經濟的穩定。上次與馬克聯匯,穩定住了匯率,但是也造成國內流動性失控的後遺症,通膨持續惡化(1981年時達到7%)。
瑞士央行的舉措,筆者認為勢必揭啟新一輪貨幣競爭。可以想像,日本央行、新加坡央行、挪威央行、丹麥央行均承受著重大的壓力,會以不同的形式出手,抗衡熱錢襲來,制止本國貨幣的急漲,保護本國經濟。
巴西財長Guido Mantega,一直疾呼貨幣戰爭時代的到來。的確,瑞士的做法,令其他國家更有理由拒絕本國貨幣升值。這樣做會加大美歐經濟復甦的難度,國際政治局勢、貿易局勢更趨緊張。筆者相信,貨幣戰爭勢必導致貿易戰爭,全球貿易關係更趨緊張,更富爆炸性。
這一切的背後,是全球貨幣秩序的崩潰,貿易與資金自由流通與互利共贏的經濟理念成為了犧牲品。美歐日央行的貨幣政策失去了節制,流動性氾濫長期化、常態化。當經濟復甦舉步維艱時,各國便在匯率上打算盤,以以鄰為壑的方式,攫取更多的增長動力,哪怕犧牲其它國家的利益。盜取與反制、博弈與製裁,成了國際貨幣與貿易的新的政策行為模式,最後大家一齊成為輸家。
瑞士法郎不得不以與歐元掛鉤,來製衡熱錢湧入所帶來的對經濟的衝擊。這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中國人民幣匯率與美元掛鉤的做法,也許在危機中是一件好事。可憐的是馬來西亞,在亞洲金融危機中為求自保,將林吉特與美元掛鉤,遭到整個國際社會的口誅筆伐,外資因此卻步,生產技術的更新換代停頓不前,經濟至今尚未擺脫14年前的陰影。
貿易與資金自由流通,是當代主流經濟學的強烈主張,是華盛頓共識的支柱之一,也是西方大國對新興國家耳提面命般的教導。可是當自己遇到同樣艱難之時,那些“老師們”卻可以說一套,做另一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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